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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相關 (2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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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親是皇帝的女人,若是被人知道母親有情郎,只有死路一條。而且那個情郎還是三大軍將軍之一,也是她的……生身父親……

蕭沐昀坐下來,望著淳於瑾,“我早就知道,如果你想編,可以編出無數的理由來。我求過你離開,那個時候我一心只想跟你在一起,可以

放棄一切,但你不肯。你要公主的身份,要高高在上的權利,這些我都給不了你。所以你選了蕭天蘊。如今我已經放下了,早就重新開始。只是跟你無關了而已。”

淳於瑾把手中的包裹給蕭沐昀看,“我是真的想跟你一起離開的!拒絕了你以後我就後悔了。就算蕭天蘊再好,也比不上你呀!”

“蕭大哥,我把東西落在這裏了,你看見……”門外,笪孉突然跑過來,看到書房中的情景,不由得楞住。而後連忙向淳於瑾行禮,“民女拜見公主殿下。”

淳於瑾怔怔地看著笪孉,感覺自己的心分崩離析。她一直以為只要自己想要的,就一定會被自己牢牢地抓在手中。沒想到蕭沐昀是個例外,蕭天蘊也是個例外。她妄想雙全,想要魚和熊掌兼得,最後卻什麽也沒得到。她忽然狂笑了兩聲,回頭看著蕭沐昀,“這才是真正的原因,對不對?蕭沐昀,你做的好啊!你不是非我不可,從來都不是!”說完,她掠過笪孉的身邊,奮力地跑了出去。

笪孉吃驚地看著蕭沐昀,又回頭望了望淳於瑾離開的方向,識相地沒有再說任何話,而是默默地退出了書房。

淳於瑾奔出蕭府,忠心耿耿的內侍仍然在等候她。她擡手抹了一下臉,居然全是淚水。她覺得自己很狼狽,作為公主活著的二十年,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。她愛一個男人,付出了真心。雖然過程裏用了些手段,但她是真的愛他。可他,卻在這樣一個清冷的夜晚,把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拋下了。可悲而又可憐

“公主……”內侍擔心地叫了一聲。淳於瑾露出笑臉,“我們回宮吧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內侍看了一眼淳於瑾手中的包裹,“您不是要……”

“沒有,我來還蕭大人一些東西,他既然不要了,你就把這東西,替我扔了吧。”淳於瑾把包裹放進內侍懷裏,轉身上了馬車。

內侍誠惶誠恐地拿著包裹,不知道如何是好,就放在蕭府的門前,也跳上了馬車。

馬車駛進蒼茫的夜色裏,天上的烏雲遮住了星月,透不出一絲光亮來。

第二日,蕭於氏出門,準備去看獨自在家的荀於氏。服侍她的老媽子從門口撿起一個包裹來,“夫人,不知道誰把包裹忘在這裏了?”

“快看看裏頭有沒有什麽重要的東西。”

“是。”老媽子把包裹打開,見裏面只有幾身姑娘家的衣服,還有一只破

舊的牧笛,“夫人,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。”

蕭於氏說,“你把它收好,萬一人家找回來,也好還給人家。”她本來不甚在意,卻突然瞧見那只牧笛上刻著一個蕭字。蕭於氏把牧笛拿起來看,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是蕭沐昀親手做的一只笛子。精明的婦人幾乎是立刻就猜到了這個包裹的主人。“昨夜,是不是有什麽人來過?”

老媽子支支吾吾的,“聽江離說,公主,公主來過。”

“你把這個包裹偷偷燒掉,不要讓少爺看見,明白了嗎?”

“明白了。”

蕭於氏點了點頭,坐進轎子裏。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兒子對那個女人死心,說什麽也不能因為這個東西而功虧一簣。當年她就是不夠狠心,由著蕭沐昀選自己喜歡的人。如果那時她堅持要蕭沐昀娶荀香,如今恐怕早已經能抱上孫子了吧?作孽,真是作孽。

淳於翌抱著荀香睡了一個好覺。夢中,他抱著一個蓮蓬,蓮蓬裏頭有“咯咯”的笑聲。他正要打開蓮蓬看看裏頭是什麽的時候,被順喜吵醒。

淳於翌輕手輕腳地下了床,穿上衣服,來到殿外,“小順子,你純心跟我作對是不是?好夢都被你攪了!”

“奴才哪裏敢啊?只是我幹爹一早派人來說,嫻嬪的事讓皇上很難過。昨夜回宮之後就龍體不適,早上還發了燒。這會兒,禦醫都趕過去了。”

“哦?走,過去看看。”

淳於文越靠在榻上,聽禦醫跪在腳邊一口一個,“皇上一定要保重龍體啊!”

他揉了揉額頭,叫黃一全把禦醫全都送走,然後一個人閉目養神。他腦海裏面湧現了很多人的樣子,最後定格在嫻嬪的笑臉上。一開始,他並沒有對這個年輕的女孩有過多的興趣,直到有一天,在禦花園裏,撞見她費力地想把一只小鳥放進矮樹上的鳥巢裏。他想起很多年前,也有一個女孩,固執地要他把好不容易釣上來的大魚放生。那個女孩,名叫宇文雲英。

後來,他經常去如花宮,並不是貪戀那個女孩的身體,而是看她手忙腳亂地做一些所謂的家鄉菜給他吃。雖然最後的結果往往是很難吃,但他仍笑著把它們全都吃了下去。

有一回吃得拉了肚子,把黃一全急得焦頭爛額。黃一全還特意跑去如花宮把這件事告訴了那個女孩。他沒想到,那個女孩居然哭哭啼啼地跑來,抱著他哭了

整整一夜。他雖然是皇帝,卻從來沒有人那麽真誠地抱過他。那一夜,他真正地臨幸了那個女孩,並開始由衷地喜歡她。

但就像以前很用心養的一只狗,只活了三個月一樣。他這一生真心喜歡過的人或動物,好像都不會長命。所以幾個月之後,那個女孩死了,年紀很輕,甚至還來不及嘗試做很多事情。

淳於文越忽然有一種很累的感覺。

黃一全在門外說,“皇上,太子求見。”

“讓他進來。”

淳於翌走入殿中,覺得四周灰暗,都看不清人影。他憑著記憶,摸索到桌邊,點亮了一盞燈,看見皇帝就坐在書桌後面,面容憔悴,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歲。

他們父子之間雖然這麽多年都不算親厚,但總歸是血濃於水。他蹲在皇帝的身邊,輕輕叫了一聲,“父皇。”

淳於文越移動目光,定格在淳於翌的臉上,忽然哀呼了一聲,“文英!”

淳於翌楞住,用力搖了搖他的手,“父皇,我是翌。”

淳於文越的視線又緩緩地凝聚,然後像是一下子回過神來,“翌兒,你來了。”

“父皇,人死不能覆生。不要太難過了。”

淳於文越站起來,淳於翌連忙扶住他,兩個人一起往殿外走去。淳於翌本來還想著要把荀香看到的事情都告訴給皇帝,可看皇帝的精神,好像不能再受什麽刺激,只得作罷。

走到宮外,是陰天,太陽躲在了層層的烏雲之後。黃一全連忙把一個披風蓋在皇帝的身上,小心提醒,“皇上,風大,還是回宮裏吧。”

淳於文越沒有應他,而是兀自站了很久,放佛一座石雕。臨了,他轉過頭對淳於翌說,“你有什麽話要對朕說嗎?”

淳於翌搖了搖頭。

“那好,嫻嬪的後事就交給你辦,好好地安撫她的家人。”

第六十八本經

皇帝將嫻嬪追封為嫻妃,以後妃之禮盛葬。自宇文雲英之後,除了炎如玉,淳於文越再也沒有冊封過任何一個人到妃位。所以這項榮耀足以看出嫻嬪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。

出殯前兩日,李繡寧把一個人帶來瑤華宮。

淳於翌和荀香聽來人自報家門為翠兒,十分吃驚。

李繡寧讓半月陪驚魂未定的翠兒坐下,“我在冷宮附近的竹林裏面找到她的。她當時嚇得拼命跑,還好羅將軍武功高強,及時把她攔下來。我已經聽她把事情的大概經過說了一遍,可以肯定,嫻嬪是被人害死的。但僅憑翠兒的一面之詞,就想要定那個人的罪,恐怕分量不夠。”

遠處如花宮的哀樂又想了起來,傳了很遠。還有一些宮女嚶嚶的哭聲。這些人大都是被迫為嫻嬪守孝,縱使哭也不是出於真心。在皇宮裏頭,除了死的是皇帝,否則的話,不會有什麽改變。

淳於翌把順喜叫進來,吩咐他把翠兒帶到宮外去安置,“半月機靈,你跟小順子一同去辦這件事吧。”

半月看了看李繡寧,好像有什麽話說。李繡寧笑道,“我來幫你說吧,你先去做事。”

“是。”

淳於翌問李繡寧,“什麽事這麽神秘?”

“子陌希望我能夠離開皇宮。他已經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,只等你的同意。”

荀香驚訝道,“繡寧,你這麽快就要走?”

李繡寧點了點頭,“我經過深思熟慮,覺得還是離開皇宮比較好。雖然你們需要有幫手,但是我就算留下來,也幫不上什麽大忙。相反為了讓你們沒有什麽後顧之憂,我還是離開比較好。子陌用飛鴿傳書給我來了一封信,說李翩翩近來古怪,南越可能要發生大事。我不想他一個人承擔,所以決定過關去陪他。”

“李扁那個人,出了名的小心眼,你如果過去南越,她不會給你好臉色看的。你別忘了,她才是名正言順的誠王妃啊!”

李繡寧眸光一暗,似乎被戳中痛處,“荀香,不是每一對有情人都能相守,你跟太子何其幸運,能夠名正言順地在一起。我怪過慕容雅,我恨他沒有遵守我們的承諾。如果有一天,太子必須要在你和國家的存亡之間做一個選擇,你會讓他怎麽選?”

荀香想了想,看到淳於翌嚴肅的表情,便誠實地說,“選國家吧。”

“所以慕容雅負了我,

子陌沒有。我也是經歷很多事情,才明白這個道理。太子,謝謝你肯在這個深宮裏頭庇護我這麽久。我這輩子最高興的事情,就是遇到你們幾個朋友,並真心相交。”

荀香覺得鼻子一酸,連忙說,“繡寧,你別說了,說得我都想哭了。雖然我也一直想讓你走,讓你到你覺得會幸福的地方去,可是這一天來得太快了,我還是舍不得。以後大概也不會有人不嫌我煩,會不厭其煩地聽我說故事了吧。”

李繡寧搖了搖頭,看向淳於翌,“有一個人永遠都不會嫌你煩。只要你們風雨同舟地一起走下去,一定能克服所有的困難。不管我在哪裏,都會祝福你們的。”

“寧兒,挽留的話我就不說了。我知道,此心安處才是吾鄉。你把慕容狐貍的計劃告訴我,我一定會全力配合。”

“嗯,事情就定在嫻妃出殯的那一天。”李繡寧站起身,分別走過來,拉住荀香和淳於翌的手,“我走了以後,萬事小心。經常寫信給我,告訴你們的近況,好讓我放心。炎貴妃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,荀香你要幫著太子,不要意氣用事。”

“我會的。寧兒,你也要保重。”

“好,我們後會有期。”

嫻妃出殯的這一天,鳳都全城戒嚴。百姓多守在家中,以免沖撞了亡靈。淳於翌騎馬護送靈柩出宮,李繡寧混在宮女的隊伍裏面,一道出了宮。

荀香把孫太醫找來,一同去流霞宮。早上宮女來稟報說,李繡寧得了怪病,渾身出了很多的疹子。

孫太醫早就得到淳於翌的指示,進了流霞宮,幫假扮李繡寧躺在床上的半月診了脈之後,就告訴荀香,李繡寧得了會傳染的急癥,流霞宮必須封鎖起來。流霞宮的宮女和內侍,早就已經嚇得不敢接近李繡寧的寢宮,聽到孫太醫這麽說,更是無人敢近前侍奉。荀香便讓綠珠代為守在李繡寧的身邊。

炎如玉知道了此事,特意把孫太醫叫去娥皇宮問話。孫太醫的醫術在整個太醫院首屈一指,由他診治的病情,一般不會有錯。

七出之罪裏面,有一條叫“有惡疾”。尋常人家患了這麽嚴重的病,丈夫尚能休妻,更別說是帝王之家。太子乃儲君,若是被惡疾傳染,茲事體大。

炎如玉把此事稟告給淳於文越,淳於文越聽了之後,雖然惋惜,但也同意炎如玉讓太子休掉李繡寧的建議。

徐又菱在宜蘭宮聽到此事,高興地鼓掌稱快,“我本來還有點擔心李繡寧跟亓媛那幾個人做出點什麽事來,那樣我就麻煩了。沒想到老天有眼,居然讓那個賤人得了這麽怪的病。”

“小姐不覺得奇怪嗎?一直跟在李良娣身邊的那個半月好像不見了。”

“這有什麽奇怪的。這種怪病是會死人的!萬一被傳染了,就是把命搭進去。正常人知道了,第一反應就是離得越遠越好吧?半月那丫頭本來就是頂替珊瑚來伺候李繡寧的,沒理由給李繡寧陪葬。要怪就怪李繡寧命硬,克死了別人,現在又把自己克死了。哈哈哈。”

“小姐,我們不去看看嗎?”

“看什麽看啊?你沒看見流霞宮現在都被封鎖起來了嗎?我們現在只要靜靜地等她被休就行了。真是太痛快了!巧蓮,你通知廚房,今天中午我要加餐。這良娣的位置,很快就是我的了!”

第六十九本經

回宮的路上,荀香聽到轎子外面的大街有不尋常的喧鬧聲。她對轎外的綠珠說,“前面是不是有什麽熱鬧看?”

綠珠立刻回應道,“小姐,好像不是什麽熱鬧,是兩個人在一個攤子前面吵架,引了很多人去圍觀。”

“哦?吵架有什麽好看的?”荀香好奇地撩開窗上的簾子,沖人群熙攘的地方看過去。只見人群中那個紅衣女子單手插腰,嘴角含笑,絲毫沒有吵架的架勢。倒是站在她對面的那個男子,不斷揮舞著手臂,像是要拼命的模樣。

荀香暗暗吸了一口氣,那紅衣女子,正是永川有過兩面之緣的黎雅夕。

“停轎!”荀香朝前喊了一聲,轎子依言停下來。她並沒有以太子妃的身份跟傳旨太監出宮,所以今次的陣仗很小,走在街上,旁人也不過以為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家眷,不怎麽引人註意。

荀香下了轎子,轉身對轎夫說,“你們留在這裏等一等,我想起有些東西還沒買,馬上就回來。”

“是。”轎夫不敢多言。

荀香拉著綠珠朝人群走過去,漸漸聽見黎雅夕對面的那個男子在叫囂什麽。只聽他說,“什麽狗屁的妙手回春?我剛剛把你的藥拿回去給我娘喝,喝了之後不但沒有起色,她還暈過去了!你這是草菅人命!我要去衙門告你!”

黎雅夕不慌不忙地說,“這位大哥,你求醫的時候我已經跟你說過了。你娘的病由來已久,我醫術雖然好,但也不是大羅神仙,哪有一劑就藥到病除的道理?你不如趕緊引我去你家看看,也許你娘並沒有什麽大礙。”

“你少說風涼話了!要不賠錢,要不,我這就拉著你去見官!”男人說著就要上前去拉黎雅夕,卻被黎雅夕輕易地閃過去。

人群之外,綠珠悄悄對荀香說,“依奴婢看,這男人八成是賴上黎姑娘,想要訛一筆錢。”

“啊?你是說這個男人是騙子?不行,那我得去幫幫忙。”

綠珠連忙拉住荀香,“小姐,別急別急!看黎姑娘一副很自信的樣子,應該是有辦法了。”

這邊綠珠的話音剛落,那邊黎雅夕就笑了起來,“這位大哥,你要是非得告我草菅人命呢,我跟著你去官府一趟倒是沒有什麽。不過你可要想好了,按照大佑的規矩,誣告也是罪呢。誣告旁人殺人這樣的大罪,至少要被打二十大板吧?我看你印堂發黑,腳步虛浮,身子骨不是太好,不知道能

不能扛得住呀。”

男人楞了一下,眼神稍有遲疑。黎雅夕趁勢說道,“怎麽樣,還去不去衙門了?你看,這裏是我今日所得的診金,全都給你,此事便罷了。”

男人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黎雅夕,嘴唇動了動,還是伸手拿著錢走了。

圍觀的眾人見無熱鬧可看,也紛紛散去。

這時,黎雅夕看到人群中的荀香,揮了揮手算作打招呼。她謹慎地看了看四周,沒有說話,徑自轉身走到了旁邊的一條巷弄裏面。荀香有些不知所措,綠珠低聲說,“小姐,我們跟過去看看吧?”

待主仆二人一走進清冷的巷子,黎雅夕便從一旁走出來,跪在地上說,“等了幾天,總算是把您給盼來了。”

“黎姑娘,你這是幹什麽?快起來!”

“太子妃,民女以下說的話,十分重要,請您務必認真聽。西涼在西北屢屢吃敗戰,已經是強弩之末,無絲毫的勝算。可他們忽然派兵向大梁求助,許久不管事的大梁皇帝不顧皇太子的反對,執意出兵與西涼人共同對付大佑。皇太子曾經幾次試過向大佑的軍隊示警,但無人肯聽,百般無奈之下,托民女到鳳都來,設法見到太子或太子妃,告之以詳情。若不阻止大將軍繼續向西涼的國都挺進,必定會在沿途遭遇伏擊,有全軍覆沒的危險!”

荀香只覺得周身一陣寒冷,腳下虛浮,踉蹌了幾步。綠珠連忙扶住她,輕輕叫道,“小姐,您鎮定些!”

荀香雖然早就知道此次出兵西涼,兇險重重,朝廷裏,大佑之外,都有許多人想要阻擾老爹打勝仗。因此上次雖然有緊急軍情,還有偷聽到曹炳坤等人的對話,她都沒有放在心上。可如今聽到黎雅夕這麽說,她一直回避的那個現實不允許她再天真了。

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對黎雅夕說的話深信不疑,更沒有去深究黎雅夕和蕭天蘊的關系。她只知道,那個人仍然信任她,所以把數十萬大軍的生死,交到了她的手上。

“你還會呆在鳳都嗎?”

“任務雖然已經達成,但還會在都中的雲光客棧呆兩日。太子妃若是有什麽吩咐,隨時可以派人來找我。不過······”黎雅夕的表情變得更為嚴肅,“民女的行蹤最好不要讓炎貴妃母女知道。”

“好,我知道了。你在客棧等我的消息,我這就回宮見太子!”荀香說完,拉著綠珠就巷子外走。等走出很遠之後

,綠珠忍不住問道,“小姐跟這個黎雅夕很熟嗎?”

“不熟。”荀香心急如焚,低頭就鉆進了轎子。

綠珠走到轎子旁邊,不死心地追問,“那小姐認為她所說的話有幾分可信?”

“起轎!”荀香在轎子中喊了一聲。

轎夫把轎子擡起來,慢慢地往前走。綠珠一邊跟著轎子,一邊說,“小姐先別急。奴婢認為,這個黎雅夕的來歷和身份有一些可疑,最好先把事情弄清楚,否則······”

“綠珠,老爹他們遠在幾千裏以外,如果我有一點點遲疑,那可能便是十數萬條生命!而且,我相信的不是黎雅夕,而是蕭天蘊。我們先回宮,把這件事告訴太子,聽聽他怎麽說。”

綠珠嘆了一口氣,內心也深知事態嚴重。她不了解蕭天蘊和荀香之間的關系。她只希望以太子的聰明,能夠明辨是非曲直。

淳於翌收到慕容雅的迷信,說炎松岡秘密地離開了湄洲,不知去向。而且近來李翩翩的行為十分古怪,多次提到過關的事情,好像有什麽打算。

李翩翩是西涼國的公主,大佑和西涼打戰,她不可能置身事外。但李翩翩只是一個弱智女流,要說她能攪出多大的血雨腥風來,倒不太現實。除非幕後有一只看不見的推手,在引導她成為那個危險的變數。

順喜把清嗓子的涼茶放在桌子上,默默地站在一旁。每當淳於翌長時間思考,一句話不說的時候,他這個做奴才的就有些忐忑。一邊揣測是不是又遇到了什麽難事,又一邊揣測怎麽樣能幫主子分憂。

“小順子,你在想什麽呢?眉頭都皺成塊了。”淳於翌端起桌上的涼茶,叫了順喜一聲。

順喜連忙說,“殿下,您可開口說話了。如果遇到什麽難事,您不妨說出來,奴才陪著您想辦法?”

“再借你十個腦袋都想不出答案來!”淳於翌輕笑一聲,飲下一口茶,“知道你忠心,但別瞎操心。本太子還沒無能到那種地步。你只要把我交代你的事情辦好就行了。近來,宜蘭宮那位有什麽動靜?”

“已然跟娥皇宮的炎貴妃走得很近。依奴才看,近期炎貴妃就會向皇上提出要把徐良媛升成太子良娣的事。另外,師父說,朝中近來關於太子後嗣的問題又鬧得兇了點,皇上也正為這件事情煩呢。”

淳於翌放下茶杯,嘆了口氣,“你

以為本太子不心急?我已經很努力了。”

順喜偷偷笑了一聲,“奴才知道殿下努力,但是太子妃明顯一點都不努力。否則也不會把殿下送過去的求子觀音原封不動地放進倉庫裏。”

“這個丫頭總是能把我氣瘋。”淳於翌咬牙切齒地說。

“太子妃她其實······”順喜話還沒說完,就有小太監在門外大聲說,“太子妃駕到!”

第七十本經

淳於翌朝順喜做了個噤聲的動作,剛剛站起來,就被瞬間撲過來的一個影子抱住。

他有些尷尬地看了順喜和滿殿宮女內侍一眼,低頭問,“香兒,你怎麽了?”

“救老爹,救老爹!”

“荀將軍怎麽了?”

荀香把在街上看到聽到的,全部重覆了一遍給淳於翌聽。淳於翌邊聽邊皺起眉頭,沈吟了一下才說,“蕭天蘊派人傳消息?還特地傳到你這裏?難怪你爹不相信他的軍情。”

荀香不以為然,“我覺得他說的是真的!就算他說的不是真的,派個人去敦煌確認也好吧?現在大佑三大軍中有兩大軍的主力都在敦煌,如果出了什麽意外的話,後果很嚴重!”

淳於翌看了順喜一眼,順喜立刻把殿上的眾人都帶了出去。

屋子裏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。荀香的情緒很激動,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最信任的人在這麽關鍵的時候,表現得這麽無動於衷。淳於翌按著荀香的肩膀,試圖安撫她,“香兒,你先冷靜地聽我說,前兩日大將軍傳信來說,西涼的戰場不日就要告捷。蕭天蘊此時放出這樣的消息來,無非是想讓我們亂了陣腳,給西涼茍延殘喘的機會。你別忘了,蘇我河的時候,他是幫西涼的!”

“可現在有危險的那個是我爹!荀家軍,月山軍,數十萬條人命!如果蕭天蘊說的是真的呢?我不能什麽都不做,就呆在這裏!”荀香轉身,欲奪門而去,卻被淳於翌伸手,緊緊地抱住,“香兒,我知道你很擔心,但事關重大,我們不能單憑蕭天蘊和黎雅夕的一面之詞,就武斷地做出決定。何況就算軍情是真的,你能改變什麽?不如我先把此事告訴父皇,由他定奪?”

“來不及了!”荀香用力推開淳於翌,往後倒退了兩步,“我以為你會幫我。可沒想到,在你眼裏,勝負比人命更重要!”

淳於翌朝前走了兩步,“香兒,你想幹什麽?”

“我要出宮。我要親自去一趟敦煌,阻止老爹!”

“不許去!”

“我一定要去!”荀香用拳頭敲了敲心口的位置,“我跟你們不一樣,你們聰明,會算計,無論什麽時候都在計較得失利弊。在我眼裏,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比人命更重要!就算老爹打了敗仗,就算贏不了西涼,就算要我們荀家軍背負一生的恥辱,也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十數萬個生命為你們淳於家的鬥爭做陪葬!你知道,你攔不住我!”

荀香沖出門去,淳於翌立刻追出去,卻只看到一個迅速奔跑著離開的背影。

“通知下去,封鎖宮門!”淳於翌高聲地下了命令。只是一瞬,他用力地按住額頭,又說,“先不要聲張。小順子,你偷偷去告

訴羅永忠,盡量用最小的動靜,阻止太子妃出宮,立刻去!”

“是!”順喜剛剛腦海裏面想的是一副極其溫馨的畫面,他還暗自偷笑了幾聲。可不過一會兒,事情峰回路轉,太子和太子妃,這是吵架了?吵得太子妃要離宮出走這麽嚴重?

荀香沒有回東宮,因為她知道禁軍很快就會來攔她。如果她留在宮中,就沒有任何人可以去阻止老爹了。其實她知道,老爹打這場戰,全都是為了太子跟她。老爹從回京的時候開始,本來就已經卸下了邊關的重擔。這次是因為她傷了李綏,皇帝不放過她,老爹才又重披戰甲,跟皇帝達成了某種交換。

她快速地往前奔跑,仿佛當日在白馬寺,被不明的黑衣人追趕時一樣。沿途有很多宮女內侍被她撞到,想要發脾氣抱怨兩聲,卻只看到一個呼嘯而去的人影,也只能自認倒黴。

荀香雖然書看得不多,但在戰場多年,也深知行軍打仗,靠得根本不是軍隊單獨的作戰力量。後方的調度,援兵的配合,軍情的及時,都對一場戰役至關重要。之前她聽到曹閆坤和一個神秘人的對話,明確地說出西北戰場有一場陰謀。但因為她不知道跟曹閆坤說話的那個人是誰,單單憑曹閆坤一個戶部尚書的力量,根本不足以影響整個軍隊。但後來在白馬寺,她護下的那份緊急軍情,多少說明了在到達敦煌之前,軍中物資已經嚴重供給不足。雖然皇帝後來下令徹查了此時,但是不出所料,不了了之。現在得到消息,西涼和大梁忽然要聯合,夾擊大佑的大軍。從這些所有的關聯來看,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,都有人不想大佑打贏這場仗。

荀香知道,老爹是絕對不會相信蕭天蘊的話的。可是她信。如果蕭天蘊有什麽陰謀,憑他的聰明,應該會布個更好的局,而不是像這樣,直接派一個人來告訴她,好像就賭她會不會相信他一樣。

可是也只有她一個人會信。這也就是布局的人最高明的地方。

守衛宮門的守軍顯然還沒有得到淳於翌的命令,見荀香單獨一個人,雖然有些奇怪,但也沒有多做盤問,就放她過去了。等到羅永忠派人趕到的時候,守門的禁軍皆是一副茫然的表情,“太子妃要出宮,屬下就放她過去了。將軍,有什麽問題嗎?”

羅永忠重重地握了一下劍,“有大問題!我看你們怎麽向太子交代!”

荀香出了宮,知道太子的追兵馬上就會到,她這樣身無分文,根本走不出鳳都。所以她直接去雲光客棧找黎雅夕。

黎雅夕開門看見荀香一個人,倒是有些意外,“太子沒有跟您一起來——?”

“他不相信。”

黎雅夕笑了一下,“也難怪。恐

怕按照私心來說,太子最想令尊打勝仗。他不相信也是情理之中。只不過靠太子妃一個人的力量,就能夠說服令尊?這之前,蕭太子可是三番四次秘密派人去游說,令尊可都無動於衷。”

“我要去試試。什麽都不做,就呆在京中,如果真的是不好的結果,我會怪自己一輩子。努力了,就算失敗也沒關系。”荀香抓住黎雅夕的手臂,“雅夕姐,你一定要幫我!”

黎雅夕心頭一軟,換了口氣,“我來鳳都,就是來幫你的。我一定設法送你出城。”

“太子知道我出宮,一定會去找綠珠問話。綠珠一定會把你在雲光客棧的事情告訴他,這裏我們不能再呆了。禁軍馬上會找來。”

“其實你可以把一個信物或是信件交給我,由我帶去敦煌的話,你跟太子也不至於有什麽大的矛盾。你只要在宮中等消息就行了。”

荀香堅決地搖了搖頭,“你不了解我爹。打仗的時候,他的疑心很重,就算是跟自己並肩作戰的兄弟,他也不可能全然相信,更不要說你是一個陌生人了。我要親自去敦煌,說服他放棄進攻西涼國都的計劃,哪怕遲幾天也行。”

“好,事不宜遲,我這就去準備!”

淳於翌帶著綠珠等人趕到雲光客棧的時候,掌櫃的被這麽大的陣仗嚇了一跳,差點以為是店裏的夥計欠了賭債沒還。當聽到是來找住客的時候,一查看,發現剛剛退了房。

羅永忠兇神惡煞地問,“人去哪了,知道不知道?!”

“沒,沒說。”

淳於翌喝住他,“永忠,你不要嚇壞他。”

“是。末將只是心急。”羅永忠走到淳於翌身邊,“那個黎雅夕來歷不明,突然騙太子妃去敦煌,不知道是何居心。不如末將立刻帶人出城去追?”

淳於翌坐在堂上的椅子上,悵然地說,“荀香所言不無道理。蕭天蘊雖然與我等身份立場不同,但他若是有心下套,不會下個這麽笨的圈套。他好像只是在賭荀香願意不願意相信他。比起這個,我更擔心宮中的情景。父皇剛才派人來說,從遙遠的大食國進貢了一批美酒,要我們晚上出席在麟得殿舉辦的宴飲。到時候,炎貴妃等人肯定會詢問荀香的下落,這個謊不知道怎麽圓。”

“殿下打算怎麽辦?”

“我要先回宮想對策,你帶一批人繼續追,能追到最好,追不到的話,盡快返回。”

“是!”

羅永忠帶著人離開雲光客棧,角落裏有一個人影發出兩聲輕笑,轉身離開了。

第七十一本經

荀香和黎雅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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